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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中的另一种语言》:声音不惧翻译,它会主动从一种语言走向另一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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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08-25

《声音中的另一种语言》:声音不惧翻译,它会主动从一种语言走向另一种语言

文/晓林子悦

《声音中的另一种语言》/(法)伊夫▪博纳富瓦/广西人民出版社


      我们怀疑诗歌无法翻译,我们习惯于寻找内涵,可是,法国诗哲伊夫•博纳富瓦(Yves Bonnefoy,1923—2016)说:“涵义根本不是一首诗的构成要素。”更一步地说明,诗歌唯一需要忠实的是“在场”,直觉的幸福感超越概念的分析,翻译最需要的就是表达诗的意愿。

      诗歌引发强烈的心灵反应,激发我们的感情,无论是赞美讴歌,还是切齿痛恨,无论是深沉忧伤,还是轻松欢快。我们挖掘诗歌的内涵和外延,比喻、形象、抽象、象征,但我们似乎忽略了,韵律、重复、呼应、节奏和脉动,是它们,让“诗”成为“诗歌”。

      翻译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声音。一种语言里的声音,要怎样被神秘地领会,然后精准地被另一种语言所表达呢?

      博纳富瓦强调,诗歌的“言说”是教义,它所涉及的是言说着的存在必须与自身建立的关系。“自然搅动我们的身体,就像流水搅动岸边的沙子,可是我们存在着,存在于我们彼此意识到对方的时空。”“诗的翻译考虑的更多是文本中属于诗的成分,而非其中过剩的涵义。”那么,怎样想象诗的翻译的可能性呢?博纳富瓦说,受阻的翻译也是契机,促使我们理解什么是诗,有助于我们具体地、事实上是一个词接一个词地估量观念的不对等性,观察“事物与认识之间的不吻合”,寻找在场的潜在性。“在场”是博纳富瓦诗论的基本概念。

     “诗句懂得施展它的节奏能力,这是它音韵的秘密来源,”博纳富瓦接着问,“那么它为什么能在另一种语言中,让人与写出诗句的诗人重逢呢?”他说,理由很简单。“当写作成为声音,世界就不再被视作事物的总和,而是在场的集合。这些在场于是必然成为根本的现实,它们回应生活之基本需求,并由此超越地方语言的特殊性,来到所有存在者共同的领地,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异乡人。”以深邃迷人的思考,以行板流水的语言,博纳富瓦表达了投身诗歌翻译这一行动的缘由。

    《在声音中的另一种语言》是博纳富瓦的著名诗论,也是这部同名文集的重磅文章。此外,该书还收录了博纳富瓦不同时期关于诗歌翻译与诗学理念的十九篇评论或演讲,从但丁、莎士比亚、爱伦•坡、兰波、马拉美、彼特拉克到莱奥帕尔迪,从法语、英语、意大利语到日本俳句,徜徉诗的世界,领略诗的奥义。围绕“在场”的核心要义,结合具体文本和事例,它们共同构成博纳富瓦翻译论集的首部中译本。

      博纳富瓦大学时攻读哲学,后曾研究考古,却以诗闻名。1923年,他出生于法国图尔市,20岁时来到巴黎后,他被超现实主义吸引,结交保尔•艾吕雅等诗人和一批画家朋友,所以,博纳富瓦的艺术直觉和感知力是极其敏锐的。在那时,他就宣称:“一切教条都是谋杀。”1947年之后,博纳富瓦与超现实脱离,但是,初期的营养仍然滋润着他的文学生命。后来,博纳富瓦成了加斯东•巴什拉的学生。巴什拉是一位现象学大诗人,在经典诗论《梦想的诗学》里,巴什拉说道:“在诗歌中随着惊喜而来的是言语的喜悦。这种喜悦,必须从其绝对的实证性中获得。”巴什拉认为,现象学对于诗的形象的要求就是强调它们的开源功能,把握它们的独创性存在,并因此而从神奇的心理生产力,即想象的生产力中获益。

      自现代主义诗歌鼻祖波德莱尔以来,法国诗学的三个维度都在敞开:以兰波为代表的感性张狂,以瓦莱里为代表的抒情涵容理性,以马拉美为代表的音乐诗学和形上诗学。法国现代诗人的激情和对自我的认同,与他们的文学传统是一致的。但是,渐渐地,一些东西在失去。高度机械化的时代,人们逐渐丢失对语言本身的体验,加诸于诗歌文本的过度阐释与大量务实的应用,损害了诗意本身的魅力,败坏了语言的新鲜感与它所激发的纯粹的感动。博纳富瓦的诗学是对巴什拉的继承与拓展,追求“语言上的自觉”,他的诗歌创作独树一帜,诗学理论是增高、丰富、自我指涉的存在,致力于达成语词召唤的我者与他者的统一。

      1953年,博纳富瓦首部诗集《杜弗的动与静》出版,引起轰动。作为莎士比亚研究专家,博纳富瓦的诗歌经常植入莎士比亚戏剧的结构,有着时间和空间交织而成的纵深感。“杜弗”说:“怎样的话语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怎样的叫声在一张不在的嘴上喊响?我几乎听见有人冲我喊,我几乎感觉到这命名我的气息。”从一开始,博纳富瓦就相信词语与声音的奇妙。聆听与回应,致意与拯救,这就是诗艺的命名,也是诗人和思者主动承担的责任。

      本书两位译者许翡玎、曹丹红,长期从事法国文学和理论研究,译序梳理了博纳富瓦翻译诗学的基本观念,阐释了博纳富瓦翻译思想的重要启示。译序说:“总而言之,在博纳富瓦看来,诗,我们在声音中触及的另一种语言,是存在僭越概念性日常语言,书写生命真实‘在场’的语言,……诗的翻译应当受到重视,通过诗的翻译,处于两种语言间隙的译者和另一种语言的读者能够对虚幻的概念性语言提出质疑,在进一步自我批评的同时重新思考与异的关系,从而探寻真实的生活与场所,与自己真实的信念相遇。”

      在隐匿的诗之国度,巴别塔重现,诗走向读者,语言不是藩篱。

     文学报2020.4.2 《诗歌唯一需要忠实的是“在场”》,刊登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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